第61章 照片-《十四年猎诡人(全5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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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侯师父家并不在桂林市区,而是在附近一个叫做临桂的小县城。这个地方好像在1996年以前都没什么名气,荒地多于城镇,似乎是直到修建了桂林两江国际机场,才开始渐渐声名大噪。于是到了两江镇以后,师父联系了侯师父。侯师父说他在家等着呢,直接到家里来就是,顺便在外面买点水果什么的,家里已经没东西来款待客人了。我觉得真逗,第一次看到要我们客人买水果款待自己的,于是那天,我又见识了5毛一斤的西瓜,南国之地,水果太便宜了。

    进屋以后,两人握手拥抱,侯师父个子并不高,所以他跟我师父拥抱的时候,会微微踮起脚尖,于是让我联想到一幕幕电影里的狗血场景。然后师父对侯师父介绍了我这个新入门的徒弟,他始终望着我,满面红光的微笑。

    侯师父岁数和我师父差不多,这我是一早就听师父说起过,但是他的相貌看上去却比我师父苍老得多,还不到那个岁数的人,却已经是头发白。留着长长的胡须,满脸泛红。家里的每一个灯的灯罩,都是清一色的八角形,也就是八卦的形状,我猜想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混进家里,他能够直接开个灯就解决了所有问题,甚至连客厅的屏风都刻意做成了卦位。地板应该是特质的瓷砖,因为我并不认为有瓷砖厂家批量生产巨型太极的瓷砖能够赚钱。太极就在脚下,我坐的位置,迫使我不得不将脚踩在阳极的黑色极点上,乍一看,真像哪吒。

    闲聊了一阵以后,侯师父告诉了我们这次请我们的理由。

    侯师父老家是在北海渔村的,父母都早早去世了,家里的老房子就留给弟弟在住。前阵子他弟弟早上出门晒网的时候,看到自家门口的渔网上压着一个箱子。是那种老式的皮箱。上面有一张纸,写着“请侯师父救命,跪谢!”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话语,看上去像是一个不愿意留下身份信息的人,但是又必须得求助侯师父。因为很多人都知道在广西当地,侯师父的名望是最高的。于是他弟弟觉得这可能关系到人命,先是给哥哥打了电话说了这个事,然后就把皮箱给侯师父寄了过来。

    师父听到这里,脸带疑惑地问侯师父,你已经退出这个圈子了,你应该知道规矩。退出以后再插手道上的事,是要被祖师爷戳背心的。

    当时我并不明白什么叫做戳背心,后来才知道戳背心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弄点大小问题出来,无法防范,而且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,就像是有人在背后偷袭,是以“戳背心”。这种情况就好像是一个逃亡多年的杀人犯,某一天自己突然幡悟,于是选择了自首。在自首期间,他认真服刑,积极建功,然后他出狱了,出狱前他向国家保证绝不再作奸犯科,国家也告诉他,如果你做了,我们会再把你抓回来关着的。出狱后几年,一些以往的坏朋友来找到他,要他帮忙干一票大事,他一定不能答应,但是这样会被那群坏朋友说没义气或是海扁一顿。但如果他真的做了,就一定会受到惩罚。

    也许我的例子举得有点不妥,可是道理是一样的。况且我们这行,原本就没有任何证据可言,退行后若没有正式宣告重出,而这期间又染指了不该过问的身外事,哪怕是人家找上门,出于无奈转而拜托他人,于他人算作结缘,于自己便叫做作孽。而这样的后果往往并不太好,轻则病,重则命。

    很不合理,对吧?不合理也得认了,无法改变。

    侯师父是一个老前辈,他自然是明白这当中的道理的。所以作为一个资深老江湖,他肯定知道这件事情他绝对不能过问。所以师父对他的担忧是有道理的,因为师父担心他说完这件事以后,就是相当于把这件事委托给了我师父,在退行以后做这个事,是犯忌与不敬的。除非他已经忘记了当年洗手的时候,对着五谷五味鼎立下的重誓。

    五谷五味鼎,是每一个师父按正规方式退行的时候必然要经历的一个程序。是自制大小不等的铜鼎,在鼎中放入稻、麦、黍、菽、稷五谷,意为称自己为民,民以食为天。以成敬食的姿态,这是在敬天;再将盐巴、辣椒、黄连、白醋、白放入鼎里,表示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,而五味也表示世间人情百态。这是在敬人;然后要总结自己入行以来到底在五味中孰轻孰重,例如如果觉得苦大过甜,就多放黄连,反之亦然,生前的际遇将伴随生命消亡。这是在敬地。

    拜鼎后需立誓约,表示脱离,永不插手,立誓的时候必须要清场,留下的在场宾客必须都是内行人,均为见证。之后才是入盆洗手。

    师父对侯师父表达了他的担忧之后,侯师父洒脱的一笑,说我没有要叫你们帮忙啊,我不过是叫你们来听我说说这个事情罢了。

    师父若有所悟,显然他知道侯师父是在打擦边球。他也知道在退行以后,若是这种主观把事情转让给他人的做法,例如介绍别人做,或是拜托别人做自己抽成,也都是违规的。这也是为什么在行时,别人可以传口碑来带客人,退行后不问世事,一切只能随缘的道理。虽然还是有些许担忧,心想恐怕这种伎俩是骗不过祖师爷的。我了解师父,他一定是这么想的,但是他还是没有再继续做声,而是一言不发坐在那里,等着侯师父自己开口,讲出这件怪事。

    侯师父看到师父不置可否的表态,于是就起身进屋,取来了一口皮箱子。这是个大约34寸大小的箱子,棕色带黑的外皮,已经磨损得残破不堪。皮革掉落的掉落,裂开的裂开,箱子的几角都有铜片包住,铜已经氧化得绿中发白,箱子口也是一个氧化后的铜兽头,已经面目模糊,分辨不清了,只能从外形上能够辨认出,这个兽头应该是一只麒麟。

    原本若只是这么一个箱子,其实我大概会当成是古董一样欣赏和把玩。奇怪就奇怪在这个箱子的锁,竟然挂着一把很现代的上海锁。锁鞘大概有半个小拇指那么粗。锁眼里有断掉的半截钥匙,而箱子所有的封口处,都贴上了黄色的道符。但凡有点常识的人一看这箱子,就能够很轻易地分析出,这个箱子是用来封住某个灵异东西的。

    我看那些封条都还完好且牢实,这说明侯师父从收到这个箱子起,就不曾尝试打开过。师父说,侯师父勉强能算作是道家人,因为他的师父是道家某个仙师大名鼎鼎的大弟子,后来离开师父自立门户,创立了名字里有“九”的新派,并在洞中苦修多年,尝试简化了一些道法,也创造了一些比较具有杀伤力的法门。侯师父算起来,也只是第二代的弟子。侯师父的徒弟和我是同辈,不过却在师父洗手后,开始经商。也算作一并退出了。侯师父有一个师姐,在宜柳二州非常活跃,门徒十余人。而他的师姐,也是为数不多的女性行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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